【枫樱】绿岛小夜曲(下)

CP枫樱,一把大刀

中元节了,是时候拔刀了

OOC他妈给OOC开门,OOC到家了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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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
 

三天后,枫岫主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下了客轮。刚踏上台湾的陆地,不出意外的,他在码头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恋人。

拂樱斋主穿着国军上校的墨绿色军装,一副美国墨镜架在鼻梁上,在下客口安静的等待着。

他那身墨绿色的仿美式军装剪裁得体,显得身形修长干练,肩章上三颗银质的梅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,两只袖口各有一条金色的绣线,在嫣红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。

拂樱斋主是黄埔七期的学生,投身抗战那几年曾参加过大大小小十数次战役,脚步踏遍了大江南北。

在身边的同袍们或不修边幅、或大腹便便时,这位屡立战功的黄埔学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军容,加上他本就生得英俊斯文,在军中甚至有个诨号,唤作“侯爷”。

“哟,大编辑终于肯屈尊来这小破岛上采风了?”

“瞧您这话说的,咱们不都是三民门下一学徒嘛!”

两个人甫一见面,便开始了唇枪舌战。寒暄了几句,拂樱从军装口袋里摸出烟盒,打开来取了一支骆驼递给他:“来一根?”枫岫笑了笑,说:“这个牌子的我不抽。”拂樱脸上露出一个坏笑,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好彩,干脆利落的丢到了他怀里:“我就知道!想不到咱们大公报的风流阔少,在这方面还是个长情的!”

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叼着烟卷吹牛打屁,一根烟抽完,拂樱将烟头丢到地上踩了两脚,对他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上车。

坐上了车子,拂樱伸手将车窗上的纱帘拉好,这才松了口气:“甘霖娘,这俩尾巴可算走了。”

负责开车的副官是自己人,开门时跟枫岫笑着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了招呼。这会听到他这句粗口,年轻的副官忍不住开口笑道:“长官,您最近说粗话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?”

“开你的车!”拂樱斋主笑着推了一把副官的后脑勺:“老头子还没吭气,你小子倒管上了!”

“现在风声这么紧?”枫岫偷偷挑开纱帘,暗中观察着街上的情况:“到了台湾还不消停,老头子怕不是脑壳坏掉了?”

“啧,天下谁人不通共,查的严着呢。”拂樱无奈的叹了口气,露出一个苦笑:“每天都有拉去马场町枪毙的,这架势,快赶上大清国了。”

枫岫主人长眉一挑:“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,他还活在梦里呢?”

“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!”

“嚯,可不就是青天白日梦嘛!”

“……枫岫!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
拂樱住的宅邸日占期曾是某位警察局长的私人寓所,附近便是军人和军属居住的眷村。

透过车窗,枫岫皱着眉头看着那一个个用竹篱笆隔开的矮小房舍,有的人家养的公鸡就蹲在篱笆墙上引颈高歌,而它屁股后面正对着的,就是邻居家搭满了衣服的晾衣杆。

台湾的冬天与香港很像,吸饱了水的海风又湿又冷,像是散不去的阴霾一般,在人身上粘的结结实实。在这样的寒风里,几个孩子穿着夹袄正在踢皮球,鼻子和脸颊被海风吹得通红。

那个晚上,他们在床头台灯的暖光下拥抱着彼此,交换着一个又一个饱含着情思的吻。

记者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军人的脖颈,挑开睡衣的衣襟,沿着裸露的胸膛一路向下,在这具匀称修长的躯体上点燃阵阵颤栗。随着枫岫的动作,拂樱压低了声音急促的喘息着,白净的脸上泛着沉溺欲海的潮红,任由着自己的恋人“胡来”。

今夜巫山真个好,花未落,酒新篘。

 

04

 

大公报给枫岫的采风时间是一个月。

有了大公报的委派证明,加上老朋友在军队开的绿灯,枫岫主人在台湾的旅程方便了许多。

在台北,他采访了客居至此的于右任和傅斯年。两位学者一个瘦,一个胖,却都是健谈的人,聊到教学育人的话题时,依旧能在他们眼中看到智慧的光芒。

在桃园,他走过一个个眷村,在四川陈嬢的小店里吃过担担面,在河北李伯李婶的家里看他们裁衣服,在福建人黄叔的家里讨过茶吃。悲欢离合,喜怒哀乐,在眷村里,这样难念的经每家每户都各不相同,却又大抵相同。

在基隆,他亲眼看到大兵对着捕鱼归来的渔夫大肆打骂,硬生生从他们手中抢夺着刚出海的鱼虾。

在台中,几座新成立的大学正在整修校舍,让他不禁想起当年在上海求学时的时光。

在高雄,他站在垦丁的沙滩上,远远的眺望着大海那边,看着海鸟在云朵与海浪中间自由自在的穿梭。

在新竹,他终于尝到了被拂樱称赞不已的客家仙草,热情好客的阿嬷在碗里堆满了花生、粉圆和红豆,热腾腾的蒸汽带着甜丝丝的香味,带给他一份带着甘甜的舒适与踏实。

其实,他和拂樱都明白这一个月的时间有多宝贵。

从岛上的风土人情到农业副业、渔业、教育程度、交通要点、人口基数,等等,这些都是他们需要一一探查的绝密资料。

半个多月后,枫岫主人回到了台北。这段日子里,主编的专访、时论等报道在大公报相继发布,透过文字,那些被“豪密”加工过的消息顺理成章的传递给了需要的人。

枫岫到家那天,正值农历除夕,尽管海上风高浪急,天气寒冷,然而丝毫没有影响到节日的气氛,眷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孩子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玩耍着。

也有几户人家在路旁烧着纸钱,悲切的哭声令人耳不忍闻。

那个晚上,拂樱斋主亲自下厨张罗着做了几个菜,当烫好的高粱酒倒入酒盅时,眷村里也响起了连续不断的鞭炮声。

枫岫主人扶了扶眼镜,笑着举起了杯子:“革命尚未成功。”坐在他身旁的拂樱端起酒杯,碰了一下他的杯沿:“同志,仍需努力。”

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二个除夕。

“唉,给小免的压岁钱我早就准备好了,结果今年又泡汤了,淦。”

“拂樱啊,我真庆幸现在小免不在你身边。”

“怎么讲?”

“这个是脏话,小孩子不可以讲!”

“枫岫你讨打!”

“哎呀好友你说就说了,可万万不能脸红啊!”

“枫岫主人!”

寄语天涯客,轻寒底用愁。春风来不远,只在屋头东。

 

05

 

1953年端午节刚过,尚风悦便收到了一条从台湾辗转至香港、又从香港传至北京的电报。

电报上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:

恶月恶日,龙坠于野,大凶之兆。

他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小免,替她关了半扇窗户,轻轻离开了孩子的房间。关闭了房门后,他面向着东南方向跪倒,重重的磕下一个头,任凭泪水在面颊上无声的滑落。

20年后,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免从来访的领导和尚风悦口中,得知了一个迟到多年的消息。

1950年的除夕过后不久,台湾岛实行戒严政策,台北风声骤紧。偏偏天不遂人愿,金门至舟山海域风大浪急,客轮无法出海,枫岫主人百般无奈之下,被迫滞留在台。1月底,蔡案发,供出名单400余人,牵连甚广。

其中,国军上校拂樱斋主和大公报主编枫岫主人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
之后,吴石案发,老头子又惊又怒,亲自督办此案,于马场町处死匪谍四名。与吴石案牵连的相关人等,被押至绿岛成为“新生”中的一员。

1953年端午节前,由于拒不接受“招安”,包括枫岫主人在内的十五名匪谍被押回台北,在马场町刑场慨然赴死。

行刑当日,在绿岛服刑的拂樱斋主利用午休间隙突袭卫兵,打死一人、重伤一人。在夺取卫兵佩枪后,军人大笑三声,面朝西北方向打开保险,饮弹自尽。

得知了这一消息后,小免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,很是平静的接过了两份烈士证明。这一反常的举动,让在座的老领导和尚风悦感到十分诧异。

“小免,你有什么要求,可以跟我们提。”

“现在台海局势趋于稳定,通商探亲都没有问题,你如果想去,我们马上给办手续。”

小免摇了摇头,说:“其实,我早就知道了。”在那些或差异、或警惕的目光注视下,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缓缓开口说道:“是他们告诉我的,20年前,他们就告诉我了。”

在那一年的端午节过后几天,小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

梦里,她的枫岫阿叔和养父坐在她的床边,笑眯眯的看着她,像以前那样互相斗嘴:

“小免啊我的少女啊!你怎么长这么高了!啊我不能接受啊!”

“天要下雨,孩子要长个儿,由不得你。”

“你闭嘴!甘霖……甘霖净若琼浆液,圆叶田田各引觞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别圆了,我都听出来了。”

“枫岫主人你!你你你!”

她忍不住扑向阿叔怀里,却被一身军装的养父给挡在了身后:“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啊!”

听到这番说教,系着红领巾的女孩气的嘴巴都嘟了起来:“斋主你骗人!女孩子可以当兵,可以当劳动模范,可以顶起半边天的!”

穿着西服的枫岫主人笑的前仰后合,偷偷在拂樱斋主头顶给她比了个大拇指。

接下来的梦境里,她的阿叔仔细给她解释了楚辞九歌里的一些疑问,还问了好些她学习上的事。

养父关心的则是她平时的衣食住行,听说她前些日子因贪凉吃冰闹肚子,急得在一旁走来走去直搓手:“尚风悦这厮怎么看孩子的!不行,我得找他去!”

就在她沉浸在团聚的短暂快乐中时,她的养父和阿叔却忽然同时抬起手,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,两人皆是面色骤沉。

“小免,时间到了,我和你阿叔要走了。”拂樱斋主蹲下身来,仔细的帮她梳好一对麻花辫:“我们说的话,你一定要记得。”

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看着他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

枫岫主人笑着摸摸她的头:“我们去哪里并不重要。”

“重要的是,”拂樱斋主帮她扎完辫子,也笑了:“你,还有你的同学、老师、邻居,好好生活,就够了。”

在她的哭喊声里,她的养父和阿叔十指相扣,头也不回的离她而去。

梦醒时,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。

她擦干脸上的眼泪,忽然发现,自己睡前散开的长发竟然被梳成了两条麻花辫,就像养父以前给她梳的那样,连蝴蝶结的打法都一模一样。

正在她发懵时,一阵清风自窗外吹来,吹乱了桌上的楚辞。十几秒后,风停了,书页上是名篇《离骚》的片段:

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。

 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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